彩云之南，心的方向，大理、丽江、香格里拉、西双版纳……这些地名都能具象化成风景，吸引着全国人民。然而省会昆明却只是个中转地，很少有人为它而来，就算停留一两天，也往往去周围的石林、九乡。在旅游方面，昆明在云南很没存在感。我只来过云南一次，是二十年前国庆期间的蜜月旅行，同样把昆明当作中转。来到时候住了一晚，早上就去了大理，回程在昆明有一个白天，去了石林，对昆明的全部印象就是一间开满鲜花的青年旅社和一碗眼花缭乱的过桥米线，再无其他。今年过完国庆不到一个月，就要到昆明开会，终于踏上了旧地。二十年日新月异，中国任何一座城市都已面目全非，昆明也不例外。记得当时想去滇池看看，发现远在郊外，如今市区已发展到滇池边上，节假日都车水马龙，道路拥堵。当初也没留下什么印象，这次就重新认识昆明吧，所以又假公济私，忙完正事，给自己留了一天半时间，开启一场昆明的特种兵之旅。昆明的景点主要是滇池周边、市区老街和世博园等一些分散景区，一般推荐两三天的行程。晚上到昆明后入住市中心的酒店，大概规划了一下路线，第二天上午开会的地方离滇池海埂大坝不远，和客户吃完饭后就直奔海埂大坝了。

临近大坝，远远就看到群鸥翻飞，之前还担心滇池有没有红嘴鸥，这些来自西伯利亚的候鸟，每年十一月到次年三月会到昆明过冬，看来它们非常守时。昆明政府很早就出台了保护、观赏和喂饲红嘴鸥的管理规定，人鸟相处和谐，也吸引了越来越多的红嘴鸥不远万里迁徙而来。据说十二月份数量达到顶峰，此时十一月上旬，看到的应该是先头部队，但已经蔚为壮观了。红嘴鸥和家鸽差不多大小，喙部更加尖长而呈红色，到喙尖变黑，飞羽和尾羽由灰到黑，其余都是白色羽毛，爪子红色带蹼，既能飞翔又能浮水，所以昆明人也叫它水鸽子。海埂大坝上有很多卖鸥食的，游客手托鸥食吸引红嘴鸥来啄食，趁机抓拍下人鸥互动的瞬间，其乐融融。海埂大坝全长不到三公里，修了宽阔的步道和观景台，工作日的下午人不多，远少于红嘴鸥，主播倒是不少，直播装备齐全，以红嘴鸥为背景展示才艺。我沿着大坝往南走，此处是滇池相对狭窄的一段，湖水清澈平静，水草丛生，对面西山陡峭的崖壁就映在水中。在海埂大坝尽头有缆车可以直接跨过滇池，到达半山腰的西山公园大门口，票价一百元往返，十几分钟后我就穿过滇池，开始爬西山了。西山又叫碧鸡山或睡美人山，不管是“滇阳六景”还是“昆明八景”，从古至今都是昆明的绝佳名胜。西山范围很大，就算已坐缆车到山腰，但要在五点前返回，两个多小时也只够逛个龙门景区，而且还来不及登顶凌虚阁。进入景区前半程是平坦山道，可以坐电瓶车，步行也只需十几分钟，不过一路林木茂盛，滇池影影绰绰，看不真切。到了千步崖入口处开始爬山路台阶，贴着山崖蜿蜒而上，沿途的三清阁、真武殿、玉皇阁等都建在山腰方寸之地，最后爬到天台、龙门、慈云洞则更加惊险，不是绝壁栈道，就是凿洞寻路，但景色也是绝美，随处都可饱览滇池风光，远眺昆明全景，真的有“五百里滇池奔来眼底”的感觉。滇池碧波如镜，云卷云舒，昆明高楼林立，生机勃勃，陡然生起“把酒凌虚，叹滚滚英雄谁在”的豪情！西山还有不少其他景区，无暇游览，在山上缆车站的咖啡馆小憩一下，坐在窗边喝杯云南特色咖啡，眼前依然是空阔无边的城池风光，疲惫一扫而空。坐缆车回到滇池东岸，沿着海埂公园和海洪湿地公园继续闲逛，这里也是攻略上推荐看日落的好去处。这个两个公园连在一起，都傍着滇池，海埂公园设施完善、草坪宽阔，而海洪湿地公园更原生态一些，有水中的红杉林，像是现实版的“绿野仙踪”。不过我基本都沿着湖岸走，这里依然是红嘴鸥的天堂，自然也少不了争相喂食的游客。群鸥时而凌空翻飞，掠过头顶，时而栖身水中，随波逐流，又或者落在岸边，闲庭信步。此处水面更加开阔，西山群峰更加一览无余，能想象出睡美人的影子来了。夕阳西下，将云霞染上金边，王勃在此应该吟出“落霞与群鸥齐飞，秋水共山川一色”的名句了吧。一下午暴走两万多步，回酒店时已华灯初上，本来还想去附近的夜市逛逛，尝尝昆明美食。但忙于公务，在酒店吃了晚饭，就不想再出门了。回程这天订了晚上八点多的航班，醒来处理了些工作，吃过早饭，出门已近十一点了，还有大半天时间，就在市区city walk。离酒店不远就是南强步行街，是昆明的一条历史文化老街，保留一些清末民初的传统院落，但现在以美食夜市为主。穿过南强街是昆明台北街，又是满街满巷的小吃摊位，正午时分并没有什么人，有些摊位还没出摊，晚上应该会热闹很多，充满烟火气。我刚吃过早餐，也没什么胃口，并没有被沿街美食打动，一路走走停停，看到不远处有两座高大的牌坊，走近了果然是昆明地标——金马碧鸡坊。这两座金碧辉煌的牌坊，飞檐翘角，斗拱重叠，气势恢弘，旁边立着一排挂满大小灯笼的仿古灯柱，晚上应该灯火璀璨，夜景会更加迷人。金马碧鸡坊往北不远还有座忠爱坊，一起合成“品字三坊”，这里是七十多年历史的昆明百货大楼，周围还有百盛、百大新天地等商场，是昆明的商业中心了。再往北沿着正义路走几百米，就到了昆明老街的范围了。昆明老街不是一条街，是钱王街、文明街、景星街等十几条老街古巷组成的历史文化街区，随处可见云南小粒咖啡、野菌火锅、鲜花饼、云南米线等店铺，十分诱人。对月楼是昆明老街最出名的地标，也被叫作酒杯楼或纸片楼，形似上海的武康楼，都是不规则的弧形大楼，在尽头处收拢成狭窄的半圆形。对月楼有东西两座，对称拱卫着中间的抗战胜利纪念堂和云南人民英雄纪念碑，这两座楼又有了点不同的意味。昆明老街上有聂耳故居，一座小小带院子的两层楼，陈列着聂耳的生平和史料。还有个东方书店，是一家百年历史的书店，墙上挂满了到访过书店的历史名人，如汪曾祺、闻一多、林徽因等。书店古色古香，布置得随性又文艺，二楼临街的座位，可以读书喝茶看街景，可惜我行色匆匆，还要赶往云南陆军讲武堂。从昆明老街骑车到云南陆军讲武堂只要几分钟，这里也是昆明旅游的打卡地之一。从清末到民国短短26年办学历史，培育出了众多活跃在辛亥革命、护国战争、北伐战争、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军事将领，包括位列新中国十大元帅的朱德和叶剑英。云南陆军讲武堂还保留着主体建筑四合院和练兵操场，除了常规的讲武堂历史沿革和名人介绍外，还有中国远征军的史料展览，如果仔细游览应该要小半天，我走马观花的看了一圈就出来了。云南陆军讲武堂就在翠湖公园的西门，这也是我在昆明的最后一站。翠湖公园在昆明市中心，历史记载从元末开始，但是看着公园里湖和洲的形状及布局，就像缩小而袖珍的南京玄武湖，总觉得和玄武湖应该有什么联系。十一月的翠湖，既有金黄银杏，又有苍翠青竹，还有五彩斑斓的各色秋叶，比春天更缤纷绚丽。园中亭台楼阁错落邻水，湖中残荷枯叶，岸边花树烂漫，处处都是典雅景致。水面上也有红嘴鸥围着游人飞舞，树林里的松鼠坦然到游客手上觅食，人与动物如此和谐，翠湖又显得如此生机盎然。难怪一座普通的市民公园，会被昆明旅游大力推荐，不管是秋高气爽或是阴雨绵绵，翠湖总能让人觉得从容闲适，慢下来享受岁月静好的时光。依依不舍的离开翠湖公园，就近找了一家云南菌火锅，一个人点了双人套餐，过了一把云南野山菌的瘾，就踏上了归程。一天半的时光，五万步的路程，在飞机上我才来得及回味昆明的印象。从滇池到西山、从老街到翠湖，虽比不得洱海苍山、束河泸沽这些，但伴着一座城市穿越千年，也自有历史的沧桑和人文的厚重。 想起小时候背过的昆明大观楼长联，这次虽没去大观公园，但那副天下第一长联还依稀记得，此时吟来，更有身临其境的体会了：“五百里滇池，奔来眼底，披襟岸帻，喜茫茫空阔无边。看东骧神骏，西翥灵仪，北走蜿蜒，南翔缟素，高人韵士何妨选胜登临。趁蟹屿螺洲，梳裹就风鬟雾鬓；更萍天苇地，点缀些翠羽丹霞。莫辜负四围香稻，万顷晴沙，九夏芙蓉，三春杨柳。数千年往事，注到心头，把酒凌虚，叹滚滚英雄谁在？想汉习楼船，唐标铁柱，宋挥玉斧，元跨革囊，伟烈丰功费尽移山心力。尽珠帘画栋，卷不及暮雨朝云；便断碣残碑，都付与苍烟落照。只赢得几杵疏钟，半江渔火，两行秋雁，一枕清霜。”